两日后用罢早膳,周氏携佑昭和佑晗站在府门前翘首以盼,车轮滚滚,终见周家马车缓缓停下。昨日周氏派人给刘氏送去帖子,没想到刘氏却表示要亲自送念蔷上门。待刘氏和念蔷依次下车后,马车里居然又跳出一个人来。佑昭定睛一瞧,原来是念芙,刘氏用意显而易见。
周氏笑容掩住眼底的轻蔑之意,“我家老太太近来精神不佳,鲜少见客。嫂嫂和两位侄女这便随我回知春堂去吧。”
刘氏稍显失望,随即笑道:“有劳妹妹。”
周氏和刘氏在前头儿引路,几位姑娘跟在身后,念芙一路左顾右盼细观施府大院,时时露出艳羡目光。念芙对佑昭始终带着疏离,倒是和头回见面的佑晗颇为投缘,一见如故。
午间,席上,刘氏母女仍没见到文修踪影皆有些焦急。念芙到底年轻,忍不住问道:“听说文修表哥在嘉德之乱中受了轻伤,怎的还没见好?”
佑晗即刻接上,比周氏还要热情几分,“芙姐姐有所不知,四哥被杜侯爷送回府后不久又染上风寒,旧伤新病一起来,再硬的身子骨也扛不住。”
念芙面上忧色加剧,想去探病但不知该如何和周氏开口,毕竟男女有别,表妹跑去表哥院子总要有长辈首肯才好。
佑晗见念芙顾盼踌躇,迟迟不语,遂贴心笑道:“等下芙姐姐不如随我去江怀居走一遭。前些日子,四哥被母亲留在知春堂静养,说起来我也尚未探望过四哥呢。”
佑昭暗骂佑晗多事,周氏也是一脸不虞,勉强道:“晗丫头很懂事,知道挂念兄长,我心甚慰。”
既然有了周氏明话儿,再无不妥,念芙大喜,又冲佑晗感激笑笑,用膳速度明显加快,似是想早些见到文修。
佑昭唯恐此两人凑在一起会惹出事端来,于是膳后紧跟着她们一同往江怀居去了。而念蔷却被月榛先带回了曲畔居安顿行李。
凉风徐徐,草木摇落,江怀居再不比往日生机盎然,屋里屋外尽是一派颓唐。萧瑟秋风不仅吹亡了百花,竟也吹凉了人心。
心灰意冷的文修错愕地望着从不上门的庶妹和从天而降的表妹半天无话。主人一声不吭,客人坐在明间儿里默默饮茶,连佑昭都觉得尴尬无比。
念芙试图扭转气氛,于是徐徐起身,眸光柔柔,捧着食盒道:“听姑母说表哥喜爱甜食。昨晚我亲手赶制了一盒芸豆卷儿,表哥权当尝尝鲜吧。”
佑昭斜眼看去,念芙今日着装刻意迎合文修喜好,一袭青纱银丝绣玉兰褙子显得素淡宜人,盈盈立在堂中散发着楚楚娇态,令人一见大有怜惜之意。
但文修似乎并不解风情,淡淡接过食盒,随口道了一句,“多谢。”
念芙不意文修态度会如此冷谈,纵使她有满腔肺腑之言,也无从开口,以为是佑昭从中作梗,上次从她家回来后和文修说过什么,遂讪讪回到座位,挑眉道:“昭妹妹喜欢亲近四妹妹我拦不住,但我奉劝昭妹妹一句,莫要太过厚此薄彼,不然外头人还以为我和大姐哪里得罪过昭妹妹呢。”
佑昭忽遭无妄之灾,无奈道:“芙姐姐千万别误会,请蔷妹妹过来是让她指点我绣功的。”
“施家这么大的家业,难不成连个针线师傅都请不起么?”念芙冷眼盯着佑昭,一脸不信服。
文修抬首,眼底已有厌烦之意,即便念芙在外形上伪装的再如何清雅,却终究无法掩盖她内心的庸俗,好好一个官家千金,却总把家世、家业挂在嘴边儿,不是虚荣又是什么?
佑昭温和笑笑,耐心解释道:“外人怎么会用心教,还是自己人更上心些。”
“大家瞧瞧,这可是昭妹妹自己承认的,只把四妹妹当做自己人。”念芙不依不饶道。
佑昭一时语塞,“芙姐姐......,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念芙“噗嗤”一笑,顺便把话题抛向文修道:“听说表哥房里有位叫琴歌的姑娘,针线功夫堪称一绝,怎么不请她来指点下昭妹妹?昭妹妹舍近求远,这又是为何啊?”
念芙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自寻死路,佑昭默默为她捏一把汗。果不其然,文修已无耐心和这位不怀好意的表妹再耗下去,只见他肃穆道:“近来父亲命我重温刘先生的《说苑》一书,因病体拖累,进度停滞不前。眼看父亲考察功课之期将近,还请芙表妹和六妹妹见谅,容我告辞温书。”说完便决然进了书房。
念芙忽然被下逐客令,立时恼羞成怒,咬牙切齿道:“还真当自己多高贵呢,以为人人都要上赶着巴结、讨好你们施家人,本姑娘偏偏不稀罕。”语罢,冷“哼”一声跑出了江怀居。
佑昭反复琢磨念芙最后说的话儿,也不知她是在骂自己还是在骂文修,亦或是捎带她们施家人一起骂。此时堂中只余佑昭和佑晗二人,佑昭轻扫一眼佑晗,只见她愣在椅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想来也被念芙的脾气惊到了,像念芙这般无理,跋扈的官家小姐倒当真不常见。
佑昭打算尽快赶回曲畔居陪念蔷,正欲开口和佑晗道别,却听佑晗笑道:“七妹妹咱们一起走吧。”
佑晗陪佑昭从江怀居出来,一路行至曲畔居门前,仍无告辞之意。作为主人家,佑昭只好客套一句,“六姐姐可要进来喝杯茶?”
佑晗意外地没拒绝,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和七妹妹客气了。”
二人进屋后,佑昭唤月榛上茶,不想最后端茶进来的却是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