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榛面含自责之意，附耳道：“说起来这事儿也怨我，方才回来路上，我原想着蔷姑娘没来过咱府上，遂特意绕道儿带她四处逛逛，谁知途径碧海轩门前时碰到瞎溜达的二少爷。二少爷误以为蔷姑娘是新来的小丫鬟，嘴里没个干净，轻薄了蔷姑娘几句。”
佑昭怒气更胜，“二哥？他不是才被大伯父教训过，怎么还是没长进。念蔷在家受舅母压制，时常被嘲笑衣饰太过简朴，看起来和仆俾一般无二。今日又经此番羞辱，她心里只怕会不好受。”
“蔷姑娘面上倒是没显出什么，简单向二少爷道明身份后便随我回来了，现下正在东厢房安置箱笼呢。”月榛又奉上一条热棉巾子供佑昭净手。
佑昭紧紧攥着手里的巾子，半晌无话。
午觉醒来，佑昭来东厢房邀念蔷去向刘氏道别。念蔷因许久不歇午觉，一时贪梦竟睡过了时辰，红脸道：“让昭姐姐瞧笑话了。”
“你合该多歇歇，今早上我瞧你眼珠子泛着血丝，当舅母面儿没好开口问你。”佑昭亲手递上一碗冰糖燕窝粥给念蔷。
念蔷忙推辞道：“我哪里还吃得下，午膳尚在肚中积着呢。”垂首穿好绣鞋，方又笑道:“昨晚给母亲请安时得知，姑母送来帖子邀我来施府教你绣工。你知道我是个心里不能存事儿的人，竟然欢喜地一晚上没睡着。”
佑昭心下感动，眼眶猛地一红，“本想让你在我这儿松快几日，谁知二哥……，唉，是我没想周全，倒叫你受了委屈。回头儿我寻机将此事禀告给祖母，让祖母来管教二哥。你若是心里不快，不愿再留在我这儿，我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念蔷见状，手忙脚乱地摸出帕子给佑昭拭泪，又宽慰她道：“二少爷不过和我说笑几句罢了，昭姐姐切勿为我伤怀，也大可不必再向长辈们提起此事。”为逗佑昭开心，念蔷端起床几上的冰糖燕窝粥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昭姐姐这儿吃得好，睡得好，即便昭姐姐赶我走，我也要厚着脸皮赖下来。”
佑昭破涕为笑，“蔷妹妹慢些吃，当心噎到。”
佑昭与念蔷边走边絮叨闲话，在知春堂大门前略一停步。佑昭抬手替念蔷理一理额前的碎发，正欲抬脚进门，却听见院内传来一阵冯氏的怒骂声：“周家太太，你家女儿是怎么教的，连礼义廉耻都不顾。”近日来，襄毅侯府多年的闹剧终于尘埃落定，杜骞再无承爵可能。京中风向突变，杜家二房日子难过起来，佑暲日日以泪洗面，冯氏苦劝无果，不免心绪烦闷，整日骂骂咧咧，乃至施府上下皆刻意避着她。
佑昭心下一紧，转首撞上念蔷同样惴惴不安的眼神，忙紧紧握住她双手，小声道：“蔷妹妹先莫急，二哥调戏你之事，明明就是他理亏，大伯母怎么还敢跑来兴师问罪，依我看大伯母所指之事应当与你无关。”
念蔷面色稍霁，紧跟佑昭抬脚进了院里，又见嫡母刘氏对她二人进来并不太在意，心下大安，遂与佑昭一前一后从容地给众位长辈见过礼后便立在了一旁。
佑昭眼尾轻扫院内众人，只见念芙抽抽搭搭地站在刘氏身后，左侧面颊红肿，像是被人扇了耳光。冯氏身后的文侓亦是一脸慌张，拄着拐杖的手臂不断轻颤，连带身体也跟着左右微晃。
佑昭飞快递个眼神给离她们最近的绿湖。绿湖会意，悄悄移步过来，喃喃低语道：“也不知二少爷和芙姑娘怎么搅和在一起了，两人大白天关着碧海轩大门在院里嬉闹，刚好被去探望二少爷的大太太撞见。大太太急怒攻心打了芙姑娘一个耳光，弄清芙姑娘身份后又抓她来知春堂要说法。七姑娘来之前，大太太便已叫嚷了好一阵子，二太太和舅太太皆有些招架不住了。原以为芙姑娘一直和七姑娘在一块儿呢，岂料会弄成这样……。”
“二哥不检点惯了，大伯母居然好意思说别人不顾礼义廉耻。”佑昭冷眼望向冯氏母子，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冯氏方才被佑昭她们的到来打断了叫骂，此刻正气鼓鼓地大口喘气。刘氏终于等到插嘴的机会，忙张嘴道：“施夫人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总该消气了吧。再说今日之事也不能全怪我家念芙，念芙头一回登门，连路还认不清呢，若不是二少爷好客，又怎会跑去二少爷院里。”刘氏虽有帮念芙开脱气，边说还边拿眼打量文侓。
佑昭暗自好笑，刘氏也是个拎不清的，此时此刻竟然还想着念芙能高嫁入施家的门呢。今日这么一闹，文修那边儿是没指望了，刘氏唯有把心思转到文侓身上。施家大房比二房强势不少，说起来倒是个更好的选择。
冯氏听刘氏暗指文侓勾引念芙，艴然不悦，咬牙切齿道：“周家太太，我家文侓可是定了亲的人，你去打听听，钱家大小姐那可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周家太太方才的话儿当真好笑，我家文侓眼瞎了么？能舍下要家世有家世，要才情有才情的钱大小姐，看上一个生在破落户的姑娘？”
刘氏一听文侓已然定亲，再不必畏手畏脚，索性犀利回敬道：“哎吆哎，施夫人，您还是别太得意的好。听说啊，但凡才情出众的女子，样貌都不咋地，不知您的儿媳您见过没有啊？您也别看不起我们破落户的姑娘，我家姑娘好歹模样可人着呢！”
刘氏语罢，院里几个没忍住的小丫鬟捂嘴笑了起来。
钱家大小姐的容貌确实只能算清秀而已，此事本就是冯氏的心头病，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