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鸢凤看到是未婚夫吴天龙骑着马朝她走来。
吴天龙来到金鸢凤跟前,翻身从马上下来,笑嘻嘻地说:“回来啦,我特地来接你的。”
吴天龙相貌平平,个子不高,瘦长脸,下巴颏尖尖的,一双小眼睛机警中透着狡黠。他敞怀穿着一件黑色的洋布长衫,里面是一件月白色土布褂子。
金鸢凤望着他牵在手上的枣红马,这匹马高大威猛,红色的毛像被染过一样,没有一丝杂毛,一水的红,熨帖光滑地就像一匹绸缎。长长的匀称的腿健壮有力,就连那昻起的头,圆溜的嘴也与她平日见过的马不一样。鸢凤两条黑黑的眉毛拧在了一起:“这是谁的马?”
吴天龙得意地拍拍马背:“怎么样,漂亮吧?”
金鸢凤:“我问你哪来的马?”
吴天龙挠挠头含糊其词地说:“我家好歹也算下冯村里的半个富户吧,一匹马还是能买得起的。”
金鸢凤轻蔑地一笑:“你家能买起马这我信,可是让你爹拿钱买这么好的马,我不信,谁不知道你爹是全县都出了名的抠。”
吴天龙有些不高兴了,指着马背说:“你上不上,不上我可不管了。”
金鸢凤收住笑继续往前走:“不上,说不清是谁的马我不敢骑,谁知道会不会把我驼下沟里去。”
这时,三翁爷爷左手用一根带子吊在胸前,右手扬着一条鞭子,赶着羊群过来了,鸢凤忙转向三翁爷爷,关切地问道:“三翁爷你受伤了?要紧不?”
三翁爷爷:“唉,被日本人这鸟咬了一口。老了老了,还赶上个这样的乱世。”
鸢凤痛惜地看着三翁爷爷佝偻着身子一步步离开。
吴天龙手牵缰绳,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三翁爷爷。等三翁爷爷离开后,他上了马,“哼”了一声:“凤啊,你不识好人心。”
往前走了几步,他勒住缰绳,回头对鸢凤喊道:“听我说,回去告诉我丈母娘,赶快进山去吧。听我的,不会错。”
说完,吴天龙打马飞奔而去,身后扬起一股土尘。
鸢凤不解其意,愣了一下,正要继续往家赶,看到在叉路口,一个左手拿着一柄油纸伞,右手拎着一只小皮箱子,一身灰色西装打扮,梳着大背头的二三十岁年纪的男人走来,来人望了望远去的吴天龙,回过头来看着她露出了笑容。
鸢凤惊喜地大叫起来:“廷玉哥,是你啊。”
说话间,郭廷玉已来到了跟前。他高高的个头,眉宇间英气逼人,黑黑的眼睛目光炯炯,鼻梁挺直,不大不小的嘴唇棱角分明,是个不折不扣的美男子。
郭廷玉微笑着:“小鸢凤,已经长成大人了。”
鸢凤笑道:“可不,你都两年多没回家了吧?家里人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了。还有我哥,能高兴疯了呢。”
郭廷玉离开家已两年有余,去年中秋前妻子智雅有了身孕,他有事不能随行,于是托同乡林子笑将她和女儿曼曼带回到家里。
郭廷玉笑了笑,忽然问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咱们镇上没有那样的马吧”
鸢凤脸色阴郁,和郭廷玉一边往镇上走,一边说:“他是下冯村的吴天龙。”
郭廷玉若有所思地:“哦,他就是吴天龙。听说两家订亲时你还大闹了一场,怎么,还是拗不过你爹?”
鸢凤低下头拨弄着自己的辫梢:“唉,这就是命吧。我爹就是瞧着他好。”
她不由想起那天媒婆走了以后爹对她说的话:“你爹的话你还信不过?别拗了,爹替你做主了,就是他了。”
郭廷玉打断了她的思绪,关切地问道:“听说你爹病了,现在好了吗?”
鸢凤泪眼汪汪地看了一眼郭廷玉:“我爹去年就过世了。”
鸢凤一回到家就找大哥,娘往灶膛里添了些柴火,拉着风箱说:“你大哥出去了,不知道成天忙叨些啥。”说完,她起身抓住女儿的手问道:“你姨咋样了?”
鸢凤笑着说:“就是着凉发烧,已经好了。”
娘的一双手毫无松开的意思,她的眼里渗出了点点泪光,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凤呀,娘都快要吓死了。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日本人的飞机来了,一下子就死了那么多人,他们的人要是来了镇上,还不知道要怎样遭殃呢。”
娘说着,抑制不住从心底里升起的阵阵恐慌,一双手将女儿的手抓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