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看到谷田樱子站在小院门口,充满期待的眼神瞅着她。
樱子个头不高,虽然已经六岁,可是看上去也就四岁多点,她留着和曼曼一样的齐耳短发,肤色苍白,眼睛细细小小,就像是一个不健康的瓷娃娃。
曼曼脸上闪过一丝欣喜,但她犹豫了一下,准备回屋。樱子叫道:“郭……曼”
曼曼站住了,回头望着樱子。
樱子的眼里是善意与期待。这两个生活在魔窟里的幼小的孩子,除了战争带给她们的迷茫与恐惧,还有更多的深深的孤独。尤其是曼曼,幼小的心灵经历了成人都难以承受的血雨腥风,她的感知、她的判断、她对事物的理解与掌控已远远地超越了她的年纪。
但她和樱子必竟是两个孩子,她们需要玩伴,需要与同龄的孩子一起成长,共同经历自己的童年。这场侵略战争却如此残酷地剥夺了她们生命中应有的美好,特别是可怜的曼曼,她的生命已完全不由她或上帝掌控,而这些罪恶的实施者,正是给了樱子生命的人。
曼曼心里的幽怨多少有些迁怒于樱子,她说:“我不和你玩!”
樱子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将一捧用五颜六色的糖纸包裹着的糖块展现在曼曼眼前,脸上是讨好的表情:“给你的。”
曼曼口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些口水,但她很快就将它们吞了下去,坚决地说:“我不吃!”
樱子举着糖块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脸上堆满了委屈和沮丧。
这时,智雅从屋里出来了,她看到樱子手里捧着糖块,表情失望沮丧,再看看女儿倔强的小脸,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冲樱子招招手:“来,樱子。”又转向女儿道:“你们都是小孩子,一起玩吧。”
听了妈妈的话,曼曼恍恍惚惚地理解到这些罪恶似乎与樱子没有什么关系,既然没有关系,那她们在一起玩也就顺理成章了。
于是,她们走到了一起,但是曼曼总是理直气壮,因为她始终认为——而且她觉得那都是事实,日本人欠中国人的太多太多,欠得是生命,而生命于每个人都只有一次。
曼曼不要樱子的糖,她只答应和她玩,樱子很高兴地将糖放进衣袋,同曼曼一起玩起来。
两个孩子因为语言不同玩得并不顺畅,后来她们就用手势和眼神达成了一个共识,曼曼用手指指鼻子:“bizi”,樱子就跟着念:“bizi”,曼曼又用手指指嘴巴念道:“zuiba”,樱子似乎学得很起劲,乐呵呵地又跟着念:“zuiba”。
这时,麻生英爱用日语呼唤着:“樱子,你该吃药了。”进了小院子。
樱子不舍地对曼曼指指嘴巴说:“zuiba”,然后又用日语说道“吃药”。
曼曼听着樱子不伦不类的发音,看着她瓷娃娃一样可爱的小脸,不禁开怀大笑,这样清脆而童真的笑声对曼曼来说可谓是久违了。
智雅抱着曼延走出屋子,麻生英爱礼节性地弯了下腰,问候了一声,智雅微笑着回道:“你好!”
麻生英爱望着智雅怀里的曼延,脸上露出了慈爱的笑容:“你的女儿太可爱了。”她用日语说。
智雅报以善意的微笑。
麻生英爱拉起女儿的手走出了小院。
她用日语对女儿说:“你应该教那个孩子学日语,知道吗?”
樱子问妈妈:“学中国话不好吗?我愿意学中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