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县试，并未改变刘宏立的生活习惯，老槐树下的身影、勤耕狩猎的村民，日子依然平淡。
老村长今天很生气，发了很大的火，没有人敢去劝说，因为六叔家的小娃哭哭闹闹打扰了老槐树下的安静，因为村民知道了刘家三儿将要参加府试。老村长打骂了六叔，骂的很难听，六婶抽了自家小娃的屁股，皮开肉绽，似要在床上躺上几天，又怕小娃哭出声，故在小娃口中塞上了麻布。
这一天刘家村过得小心翼翼，妇人在家看着孩子，村里少了往日的织布声，同样少了孩童的嬉戏。这一天六叔独自进山，回来时手臂受伤，手上多了两只野兔，送到了刘宏立家。这一天村中壮丁耕作返回绕道而行，老槐树下少了往日的寒暄。刘宏立明白村长的怒火、村民的谨慎，府试的担子渐渐沉重，似有压抑。这一天刘宏立赶着老牛车咯吱咯吱的离去，在父亲的坟前终于表现的像个少年，仰头长啸。
三月初十谷物耕种，老村长拦下了刘宏立，从其肩上夺下锄头，虽然没有说话，却将他锁在了家中。直到暮色降临，他才从母亲口中知道，老村长亲自带人下了自家的田地。接下来几日，刘宏立十分用功，老村长每日都会来老槐树下听他读书。老村长蹲在村口，抽着旱烟，什么也不干，就是那么远远的看着老槐树，每次听到之乎者也处，都会欣慰的狠狠抽上一大口。
春雨贵如油，三月十四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老村长起的很早，刘宏立同样起的很早，春风夹着细雨，有种春寒料峭的感觉，刘宏立再次加了一件外套。屋外天色阴沉，雨不大，乌云不散，却不知要下到何时。刘宏立检查了一番竹篮，笔墨纸砚已备齐全，未防雨水，竹篮上盖了一层麻布，几本书册他则贴身放好。
披上蓑衣，戴上斗笠，撑开油纸伞，刘宏立坐上了牛车。刘母冒雨跑了出来，不由分说，向他怀内塞过一个包袱，十几个刚煮熟的鸡子入怀即热，驱尽了春寒。刘宏立向母亲跪拜，这才离去。
老槐树下，老村长的旱烟别在了腰上，牛车行过，刘宏立深深一躬。村长叹了一口气，递过一葫芦米酒、几两碎银，雨寒上路，米酒正宜驱寒。刘宏立没有矫情，沉默的接过。雨打着斗笠，老牛车吱咯吱咯渐行渐远，泥泞的山路、模糊的身影渐远渐离。
这一天，雨未停，老村长一个人蹲在老槐树下，吸着旱烟看着村口发呆。这一天，刘宏立驱车上路，赴徐州参加府试。
村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笑声，孩童们围着老槐树玩耍，贪吃的老母鸡啄着青虫，一群麻雀落在了老槐树上，顽皮的小娃投掷碎石，惊得麻雀慌乱逃窜，引得一群孩童咯咯直笑。耕作的村民路过老槐树，都会不觉多看几眼，心中算着少年归来的时日。唯有老村长从老槐树下移到了村口蹲着，手中的旱烟依旧不断，每过一日，他都会在村口的青石上划下一道痕迹。
四月十八，青石上的痕迹已经三十又四道，初种的谷苗已经发芽，含苞待放的桃蕊也已艳艳盛开，引得彩蝶竞相飞舞。夕阳无限美，黄昏的日光洒在村口，老槐树的影子斜长幽然。老村长磕了磕烟灰，欲要再添一道划痕。只是，那不远的山道上，一个少年赶着牛车，吱咯吱咯由远及近。
老村长怔了怔，揉眼发现自己未有看错，他匆忙的站起身子，旱烟杆子又别在腰间，面上喜忧参半。老牛车吱咯吱咯，缓缓停了下来，刘宏立还是那袭粗衫，他微微一笑，少了路途的风尘，多了山间的淳朴。
老槐树下劳作一天的邻里叔伯见到老牛车也都纷纷围过来，这些山民没有说话，只是嘿嘿的笑着，刘宏立知道他们是在高兴自己平安归来。
急忙下了牛车，刘宏立向老村长深深鞠躬行礼，又对叔伯们拱手执礼。老村长目光殷望的盯着刘宏立，似激动，又似忧愁，说话时胡子一颤一颤，“三儿，如何？”简简单单几个字，老村长说的却心如重负。
刘宏立点了点头，同样简洁却掷地有声的说道:“过了！”
闻言，老村长笑了，他笑的很舒心，前些日子的抑郁忧愁烟消云散。他又抽出了烟杆，塞上烟丝，点上火，用力吸了一大口，他没有说话，只是晃着脑袋，口中哼着之乎者也的只言片句，一个人、一杆烟，留下夕阳映衬下的背影，走出了刘家村。没有人知道老村长去了哪里，只知道他回来时夜色正浓，身上有着酒气，口中喃喃自语:“小二啊，你家三儿有出息，可惜你走的早，看不到了……”老村长似哭似笑的声音在夜色中十分吵闹，然而却没有人过来相劝，因为村里人都知道，老村长今天真的很高兴！而他们也高兴，因为刘宏立过了府试！
刘宏立倒没有盲目的自喜，府试对他来说只是一场平淡的考试，算不得功成名就，也扰不得他的心境。他还是一如往日，早起、劈柴、打水、烧饭，于老槐树下晨读。唯一不同的是，书后，他背着竹篓，带上镰刀，到南望山下割了一篓新嫩的青草。
老黄牛卸掉了车身，慵懒的躺在草棚内晒着太阳。老黄牛很瘦，皮毛昏暗无光，只有那对牛角十分的倔强，它时不时的甩动尾巴，驱赶已经渐渐出没的蝇虫。刘宏立蹲在栅栏外，他挑的很仔细，竹篓里九根草、狗尾巴儿草等杂草都被剔了出来，只留下新嫩的软草。刘宏立拿了一小撮，透过栅栏喂到老牛嘴里，他又摸了摸牛角，粗糙起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