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选配寡人送给她的玉带,寡人反倒欢喜。谷雨爱玉怜玉,喜欢的玉是断不会拿出来使的,生怕哪里磕坏碰坏了。
但凡是她放在心尖尖上的玉器,她都会放进箱底,隔几日便拿出来看看过过眼瘾。那条玉带沉尸箱底,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光咯。
午后和煦阳光撒下,暖暖照人心。难得闲适,寡人与她在霁室殿外的绿茵地上铺了玉簟,打横躺下,说着话来没多久便各自睡着了。
这一觉颇为香甜,待悠悠醒来时已不知沈嵘在旁盯了多久。他就那么一声不吭站着,怪吓人的。
沈嵘仍旧一身墨色鱼鳞甲,一手按剑,一手捧物,如一棵松柏立在两丈开外。阳光并树荫映在他的脸上,光影斑驳,竟十分恍如隔世而来,又英武如话本中那天上的战神。
寡人尚有些懵,坐起身,下意识地拿手擦了擦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阳光有些刺眼,寡人埋下头,瞥见躺在身旁的谷雨正转着眼珠子。
谷雨斜斜瞥了寡人一眼,眨巴了下眼睛,这才翻身坐起来,却是劈头盖脸道:“女儿家睡觉,沈将军难道不知避嫌?”
说得好,寡人赞同。
万幸方才没有流口水,若是被沈嵘看去,岂不丢脸。逐云可怜兮兮地杵在一旁,想必正为没能拦住沈嵘,险些叫他看了寡人向来不大雅的睡相而自责。
“是何事急迫至此,令沈将军非得守在这里。”寡人亦补上一句,索性盘腿胡坐,把手一扬招他上前来。
“陛下大安。”他气定神闲信步走来,在三步外停了脚步,“臣并无要事,只是来找苏姑娘。”
他负责宫中禁卫,殿里头也去得,在这里像站岗似的站着倒也说得过去。
寡人心头一滞,却没想到他是来找谷雨的,于是把头一偏,坏笑道:“酥酥,你俩何时好上的,竟瞒得寡人好苦。”
沈嵘对谷雨好言好语,谷雨对沈嵘却是显而易见的不待见。寡人一时不查,竟漏了什么好事不成。
谷雨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听他说是找自己,亦是微变了脸色:“沈将军能有何事找我,我苏谷雨和沈将军并无纠葛。”
谷雨说话带刺,沈嵘却是面带友善:“今日苏姑娘生辰,受义兄临终所托照顾苏姑娘,沈某是特地来送生辰礼的,还望苏姑娘莫要嫌弃。”
他这么一说,寡人倒是想起来了。苏渊是沈嵘的义兄,谷雨算是他半个义妹,自苏渊战死后,他是有心替义兄照料谷雨的。
每年谷雨生辰时他都会送来价值不菲且精心挑选的贺礼,怎奈这些贺礼总被谷雨转手送人,他也未讨到谷雨半句好话。
但是,礼他还是坚持要送的。
谷雨不待见沈嵘,倒不是全因了寡人与苏渊以及他之间不堪细想的关系。
想当年三王之乱,沈嵘立功,苏渊却战死。坊间曾有流言,称原本沈嵘的援兵是可以赶到对苏渊施以援手的,急功近利的沈嵘却直至拖到苏渊支撑不住,才下令出兵。
当然,这些不过是眼红沈嵘者造的谣,皆已澄清大白于天下。无奈一根刺就这么埋在谷雨的心头,让她看到沈嵘便难痛快。
谷雨小肚鸡肠起来,也是怪可怕的。
听罢沈嵘的话,谷雨撇了他一眼,把眉又是一挑,带了几分刻薄:“何时沈将军能将家业归还,再来说送礼的话。”
沈嵘冤呐!听到这里,寡人都想替他辩解一句了。人家哪里霸占了苏家家业了,不过是替她暂管着的,说好了等哪日她觅得良君出嫁,便悉数归还。
再说了,不是还有寡人么,他敢不还寡人便抄了沈家!
不过……
寡人清了清嗓子,趁沈嵘还没有开口:“酥酥,你着什么急。他若是不还,寡人将他婚配了你,他沈家的还不都成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