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然后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先平静下来,他紧紧闭上了眼,最后终究狠狠地点了一下头。
是夜,我们骑了三匹快马连夜出了城。想来离殿试还有一个多月,去一趟襄阳应该不会错过的。
一路上我与郑玉麟倒是相安无事,可真苦了李兆廷了。他虽然归心似箭,无奈毕竟一介书生,又不会骑马。刚一出城就摔了几次,也不怎么经得住马上颠簸。
后来我实在看不下去便让他与我同骑,结果被他婉拒,最后慢慢的他倒是学会了不少。
一抵达襄阳我们便四处打听冯府的消息,经过多方证实并看见了烧的体无完肤的宅院,他最终病倒了,这段日子实在是太累了。
我端着药进了他的房里,看见他病中憔悴的模样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突然之间,他将我一把抓住,闭着眼睛摇头大喊“素珍…素珍,你别走!廷哥哥回来了…素珍,不要离开我!”
“兆廷,你醒醒!兆廷!”我摇晃着他,生怕他被梦魇住。
他猛地睁开了眼,眼中充满了血丝,一滴泪缓缓流下。
“佳人已逝,兆廷千万要保重身体啊!要不然,冯姑娘九泉之下也定不能安息。”我拍了拍他抓住了我的手,然后端过了他的药。
只听他缓缓说道“可她的尸身并未找到,不是吗?冯公子…”
这句话使我心头一震,难不成他还是发现了?不行,看来我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我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唉,我正要说此事。兆廷,冯姑娘的坟我已经和玉麟打听到了!”
“什么?”他猛然坐了起来惊道“你说什么?找到了?”
“不错,方才我同玉麟四处打听她的下落,哪知听到一群乞丐说在城郊的破庙外有一座无名坟,坟里除了一具女尸,什么也没偷到…”
“你们又如何肯定,那坟里的人…是…”他紧紧咬着牙齿,仿佛并不愿说出那个名字。
“后来我与玉麟去了,的确发现了那么一座坟。虽然那具尸身早已腐烂,可是身形分明是一个女子。多方打听,才知的确是冯家姑娘…”
“不!我不相信,我要去,让我去看看!”说罢他便赤脚跑了出去,我立刻随手拿了一件他的外袍与鞋子追了上去,不料撞上了前来的郑玉麟。他疑惑的看着我“今儿是怎么了?你们一个二个都失了魂不成?”
“快别多说,且随我来!”
我跑了出去,他也跟了上来。终于我与他跑到了这座废弃已久的破庙,庙旁一座小小的坟,坟前跪着一个抚碑痛哭的男子。
“兆廷”我有些不忍地为他披上了外衣,拍着他的肩膀“别这样了,冯姑娘知道了也会不得安生。咱们走吧!”
他一下子失声痛哭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哭出声来。他抱着头俯地痛哭“是她!那是她最爱的百合霓裳裙,素珍…你为何…不等着廷哥哥!”
这几日他颓唐至极,整天整夜的坐在“冯素珍”的坟前回忆着那些关于他们幼时的往事。
“冯素珍”的丧事终于是忙完了,来了襄阳也有这么久了,算算日子只有十五日就要殿试了,如果再耽搁下去的话…
“兆廷…”我静静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用手拍着他的背“咱们该走了!”
“少英,我是不是错了?”
听着他颤抖而沙哑的声音,我的手仿佛感到触电一般缩了回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带起伏,可是却十分落寞而又沧桑,空洞的声音任谁也听不出来是一个不到二十的英俊青年的声音,并让人感到害怕。
他本来白净的脸庞上泪痕夹杂着污垢,双眼红肿,胡茬也稍稍长出了一点。本来一头顺理的黑发也变得蓬松杂乱,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面若冠玉的美少年呢?
看着他如今的模样,一时间我的心也难受起来,虽说我不是冯素珍,可是借了她这一副躯壳却还是害了李兆廷。但我又不能说,因为我知道除了苦海,这件事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我也想过任由他自己抉择,但是良知又告诉我不能这样。虽然我不是他爱的“冯素珍”,可是我做不到让他自生自灭。或许是因为我早已将他视为我的兄弟,在这个世界的家人了。
“你没有错”我最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他“这件事谁也没错,错的是命运…”
“命运?呵!”他的嘴角牵扯出一丝让人看着心疼的苦笑“少英向来是最不信命的不是吗?如今又何必用这‘命运’二字来搪塞我呢?”
“不错,曾经我也认为命运不过是无能的人为自己的无能找的烂借口罢了!”我俯身坐在了他的身边“我也曾执念‘我命由我不由天’,但如今我却不得不信了!自从那一天无意之间来到这个地方,我就不得不认命了…”
“我不想去殿试了,我真的好累…”他缓缓闭上了双目,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爱妻李冯氏素珍之墓,夫李兆廷立”这几个字“为了功名,我错失了一生最挚爱的女子,我不想一错再错…”
我不知再说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只傻傻的愣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和“冯素珍”的坟墓。
忽然身后传来的一声怒斥“懦夫!”我转眼一看,便见郑玉麟提着三坛酒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他放下了酒一把拽起了李兆廷吼道“你这个不折不扣的懦夫,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真不知道冯素珍怎么会看上你的!人家都已经入土为安了,你还要天天来叨扰她,你这副痴情汉的模样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