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车咿呀转着,声声作响。
我骑着这头从天而降的“神驴”,悠哉悠哉地在杏树林里晃荡。
其实我也是不想的,只因爱上了那一缕萧声之后,我一得空便学着蛋子僧那天吹奏的模样,吹上几曲,虽然我基本都有空。
我试着把我喜悦的心情通过萧声表达出来,可是我阿爹说他听着发怵,让我走远点儿吹。
我有点委屈,毕竟谁人没个起步?我现在吹得不甚美妙,但难保我一直不美妙,年年不美妙。当然,这只能交由时间来验证。
想来也就只有这头驴能当我的伯乐了。
突然一只喜鹊飞来,立在了驴头上。
我更是欣喜,看吧,连喜鹊都被我的萧声所感染,开始亲近我了。
驴:“难得还有你敢来亲近我。”
鸟:“甭提了!我是可怜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得遭这魔音的罪!”
我:“……”
驴:“没办法,他是我的小主人,自我从天而降之后。”
鸟:“你那天怎么会摔到了伍家的屋顶?人们都说你是一头神驴呢!难道你真的是那天上张果老的坐骑?”
驴:“我也不知道,那天我正在我前主人的院子里休息,突然感觉浑身凉嗖嗖的,我一睁眼,发现自己悬浮在半空,底下稻田和屋宅纷纷掠过,我以为我睡着睡着寿终正寝,正在感叹能安逸地死去,便一股脑砸进伍家猪棚,是真疼,差点把这把老骨头都摔散架咯!”
鸟:“你能活着挺幸运的!”
驴:“我也觉得。”
当时的我并不觉得动物会讲话有啥过分之处,觉得大家都一样有血有肉,生而平等,只不过阿驴长得丑了点。但有一点很伤我心,因为我知道了他们不喜欢我的萧声,即使萧声里洋溢着幸福。为了确认再三,我开口问道:“你们不喜欢我吹箫吗?”
一阵清风送来,仿佛我的话语也随着这股风飘零远去,得不到回应。他们继续自顾自地一附一和。
驴:“还是小喜你这孩子善良,小幸小薏他们都不知溜去哪儿了。”
我:“……你们为什么不理我呢?”
鸟:“喂……驴老兄,你背上那娃好像跟咱说话来着的?”
小喜伸出小小的翅膀,戳了戳阿驴的脑壳。
驴:“你觉得可能吗?”
我看见阿驴回头俏皮地给了小喜一个眼神。
我不禁呆了,太具有灵动性啦!
我:“我是在跟你们说话啊,而且我阿娘说了,不理人的小孩不是好小孩。”
此话一出,我看见小喜当场蹦了起来,“哎咦,这小子听得懂我们的话!”
驴:“小喜你又调皮了。”
我很纳闷,听得懂你们说的话很难吗?你们不也是听得懂我的话!
我:“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很讨厌我吹箫。”
我受到了万箭穿心般的伤害,毕竟没人喜欢无缘无故被讨厌。
阿驴僵硬地转过自己的驴头,与我四目相对,那亮晶晶的眼珠子挣得老大老大的,我觉得甚为有趣,也照模样学了起来,我知道我当时的表情有点狰狞,不过比不上阿驴的,因为他眼角裂开了,而我则完好无损。
后来阿驴告诉我说,我应该在书与萧之间取个平衡,不能整天老想着吹箫。我说我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很久,还是不认得它们。记得当时阿驴翻了个白眼,义不容辞道:“我教你”!他说他前主人是个穷书生,经常在院里写写画画,耳濡目染,久而久之,阿驴也会了。
我很开心,因为懂得书中道理,大家都会喜欢我。在这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之时,我帮阿驴取了个名字——皂白,因为他身上仅黑白二色。
我问他喜不喜欢,毕竟凡事不能强加于人,记得当时他仰天嘶鸣,泪眼婆娑:“比起我以前‘白马’的名号,确是实际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