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鸿儒说:“你往这里看”
他说着用手一指水车下的水潭:
“在这个潭的下面,有个天然的石洞,直通核桃树那里,约三米长,里面很大,完全高过了水面。核桃树杆及至根部都有些空礨,它们是相通的。”
郭鸿儒望着碧绿的潭水说:“这是我小时候偶然发现的一个秘密。我和小朋友捉迷藏,他们从来就找不到我,只是看到我出现时身上总是湿的,便传得神乎其神,说我有仙术,会上天入地。呵呵……。”
“以前这壶一直都是锁在家里的,芦沟桥事变后,我便把它放在了这里。”
“我是在白天没人的时候下去的,光线透过树杆的罅隙影射到洞里,不算太暗。”
郭廷玉感动地对父亲说:“爸,我知道了。”
郭廷玉将父亲送到家门口,他没有再回家。
上午他已经回到家里见过其他人了。
当时大哥在修剪被鬼子烧干了的杏树枝条,他叫了一声“大哥”,大哥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搭理他;二哥郭廷显见到他时横眉冷对,走到他跟前讥讽道:“嗬,这位长官走错门了吧?”这时,父亲郭鸿儒从屋里走了出来,一声咳嗽制止了老二,然后对他说:“你回来了,陪我和你妈去上坟。”
郭廷玉感激地望着父亲,忙进屋见过母亲,和父母一道去了山谷……
吕招弟怀孕了。金忠元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欣喜若狂地原地打了个转转,随即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自打那天姑姑回家后,他们就明着暗着生活在了一块。一起逃难,一起返回家园,俨然一对夫妻,又恰似一对冤家。
这件丑闻早在洛夏传开了。但是日本人的罪恶行径足以秒杀任何趣闻轶事,洛夏的老百姓没有人愿意去理会这种在和平时期能炒翻锅的料。
姑姑渐渐地也有所耳闻,但也没有理睬,一是金雁南不在家,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回家,她又不能将她栓在裤腰带上;二是她觉得她着实无颜再回娘家,满洛夏镇上的手指头指指点点就够她郁闷上大半年的。
就连嫂子的尽期纸她都没有来烧。
吕招弟那天将金忠元抠索得遍体都是鲜红的指甲印,当金雁南走后,她的心因为更加绝望而偃旗息鼓,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化作眼泪从脸上流过。她还不想死,她认为只有傻瓜才会去死。因为只有这样想着,她才能从绝望中找到平衡,找到活着的理由。
她就这样将金忠元即当做敌人又当做情人,即给他恨又给他爱。她觉得自己一会儿是冰,一会儿又是火,一会儿是人,一会儿是魔。她认为自己是阴阳两面人,她在痛苦与梦幻中将自己放在岁月的温水中慢慢煎熬着。
她没有任何幸福的准备便迎来了一个小生命在她体内的着陆。她感觉有一只小豆芽在体内膨胀,虽然小得微不足道但足以让她心里发慌、发虚。
她将这一事实告诉了金忠元。
金忠元的反应给了她新的勇气和希望,她少女时期隐隐约约的梦境又开始活泛了起来,昂首阔步地回到了她的梦里。
这天下午,郭廷玉正在办公室整理材料,谷田野寿夫走了进来,他赶快站立起来。
谷田野寿夫摆手示意他坐下,然后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说:“怎么样,那个玉的故事,有没有下文?”
郭廷玉:“还没有”
谷田野寿夫皱了下眉说:“我这里给你点素材,下面可就看你的了。”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河垣县的墨琪乡百林村,明天这时候,我要听你讲玉的故事。”
郭廷玉来到春雨茶馆,金正东已在那里等候。
郭廷玉拿下戴在头上的浅灰色宽沿礼帽,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我长话短说。有一对羊脂玉壶,内有天坛和地坛,是国宝。鬼子已经盯上了。他们打听到有一只在墨琪乡的百林村,谷田野寿夫让我去查,另一只在我们手上,目前我还未见到,但应该是安全的。告诉上面迅速寻找其下落,然后转移,决不能落在敌人手里,我这里一有消息就通知你。”
不等金正东说话,他又急忙说道:“谷田昨天去总部开会,回来就安排搜集河东地区、尤其南同蒲沿线我军的动态,看样子敌人要有什么大动作。我正在想办法,等我弄到消息就立即通知你。”
谷田野寿夫记忆超常,郭廷玉在他办公室里几乎见不到有文字记录的文件。他与上司或下属总是用电话交流,所以他的很多时间都是在打电话。这样做许多重要的事情只有他一个人清楚。这即给谷田认为不懂日语的郭廷玉带来了方便,但也使他根本无法弄清楚情报的详细内容,有时候只能靠猜测,而且他需要不断地找借口去找他,同时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危险。
郭廷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对金正东说:“我走了。”戴上帽子匆匆离开了春雨茶馆。